谷家荣 云南师范大学法学与社会学学院教授
　　蒋昂妤 云南师范大学历史学院博士研究生，云南省社会科学院副研究员

　　摘要：历史是关于过去事件的结构叙事。历史之物，因人们的主动记忆而获得社会性的物象生命。普洱民族团结誓词碑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云南普洱专区各民族代表赴京观礼返乡后剽牛盟誓“跟党走”的伟大历史见证。作为“新中国民族团结第一碑”，其精神早已深入人们心坎，成为各族群众一心向党、团结奋斗，推动边疆地区经济社会发展的宝贵精神资源。誓词碑这一生命物象之所以生成，主要是其蕴含的民族团结精神奠定了坚实的思想基础，政府大型纪念活动又为其丰富发展创造了极佳的社会性土壤。在形式多样的仪式操演和社会记忆情境下，誓词碑精神逐渐成为边疆各族人民的社会伦理道德，以一种特殊意义资本的形式助力边疆高质量发展。基于多重社会空间认识民族团结誓词碑物象生命的生成因由，可随时势深刻诠释其精神要义，为当代民族工作建构一个成熟范式。

　　关键词：誓词碑;物象生命;社会记忆

　　一、问题的提出

　　历史和记忆是系列过去事件组构的结构叙事。已发生的事，正是得益于人们的主动记忆才成为历史，它借助文本、遗存物、场空间等多种质料，获得一种压缩时空的文化表述。遗存物所“载”，场空间之“义”，皆是时间进程中人类价值裁断的知识叙事。本质上讲，“历史从头到尾都是书写”，我们无法让历史叙事永远保持一成不变的记忆方式。因为，记忆是鲜活的，现实群体承载的记忆始终处在演变之中，人们对历史的记忆一直服从记忆和遗忘辩证法，很容易受现世之欲利用和操纵。用哈布瓦赫(Maurice Halbwachs)的话说，人类生活中存在一个有关记忆的“社会框架”，“对于那些发生在过去，我们感兴趣的事件，只有从集体记忆的框架中，我们才能重新找到它们的适当位置”， “我们不应该把记忆理解为一个保护性的容器，而是一种内在的力量，一种按照自己的规则作用的能量”。即历史和记忆“抱而不混”，它们通常表现为一种互构性的动态过程，任何想要清晰其内涵边界的努力都是徒劳的，我们所谓的记忆或书写历史，其根本是“以一种新的态度来对待史料……重新建构对‘史实’的了解”。

　　新中国第一周年华诞，为让各族人民充分感受中华民族大家庭温暖，使少数民族上层人士深刻认识新中国民族平等政策，团结维护祖国统一，党中央决定从全国各地的各民族群体中选派代表赴京观礼。借此机会，云南普洱专区党委精心组织派送了35位代表进京。去归一行程，各位代表亲历祖国盛典，亲见毛主席，亲访先进企事业单位，深受鼓舞，思想发生了根本改变。1951年元旦，返乡归来的普洱专区代表齐聚红场隆重召开千余人参加的欢庆大会。其间，48位同志代表专区26个民族盟誓签名“一心一德”跟党走，创立了极具“新中国民族团结第一碑”精神标杆意义的誓词碑。

　　自这一事件产生以来，学界基于历史与记忆的辩证关系开展了多种研究。1994年，黄桂枢在《民族研究》发表《论云南普洱“民族团结誓词”碑》，详考了誓词碑签名代表的真实身份，算是首篇奠基性论作。其后，老中青学人在对亲历者访谈和发掘性研究中总结提炼，推出一批有价值的成果。其中，政协普洱县委员会组织编写的《民族团结誓词碑史料》、鲁国华编著的《碑魂：民族团结誓词碑史料专辑》、王德强等编写的《亲历与口述：民族团结誓词碑口述实录》和谢本书等编写的《中华民族团结进步的丰碑：普洱民族团结誓词碑研究》等堪称典范之作，书中收录了诸多珍贵照片和亲历者口述资料。难能可贵的是，《碑魂：民族团结誓词碑史料专辑》还收录《参加国庆节各民族代表团名册》和《俸郁清日记》两份遗留民间的孤本文献。《亲历与口述：民族团结誓词碑口述实录》以肖子生为对象，完整追叙了专区代表赴京观礼和返乡盟誓签名的过程细节。《中华民族团结进步的丰碑：普洱民族团结誓词碑研究》更据史说理，全观性论述了普洱盟誓的历史背景、事件过程及重大时代意义。

　　诚然，文本形式的历史表述，相当程度上取决于书写者的雄心和旨趣。近年来，一些年轻学人对普洱盟誓精神推进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给予了充分关注。周竞红在《传统社会资源的挖掘和创新利用——“民族团结誓词碑”的启示》中通过对民族团结誓词碑创立过程的研究得到启示，主张对在基层社会有广泛影响的传统资源要素进行适度开发利用。谭世圆的《连通心灵之旅：1950年云南少数民族国庆参观团考论》、王倩的《新中国成立初期少数民族代表赴京参加国庆活动探析》、廖林燕的《中国式现代国家建构视阈下云南“民族团结誓词碑”精神分析》，都直接或间接地将普洱盟誓精神置于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情境下进行阐释。依循该学术理路，基于已有研究重于文史资料的倾向，笔者也曾撰文《“普洱盟誓”精神及其当代意义——历史、记忆与边疆现代化视角》指出“传承普洱盟誓精神的真正力点，理当落到村庄调查这个点上”。

　　此外，为了情境化传承普洱盟誓精神，一些学者还依凭普洱盟誓大历史事件创作小说作品。如吴仕民的《剽牛立碑》、黄尧的《世纪木鼓》、存文学的《我们的太阳》、刘志强的《盟誓丰碑》、征鹏的《从领主到公仆》和苏钰琁的《七日》等。这些小说均以动员少数民族代表赴京观礼和回乡剽牛盟誓的事件为“骨架”，以边疆各族人民集体性的前场活动和个体性的后场生活为“血脉”，讲述一桩桩动人心魄的故事。

　　普洱盟誓是新中国推进民族工作的一次伟大实践和成功创举。七十余年来，普洱民族团结誓词碑物象的社会生命呈现出“多声部”过程，人们传承普洱盟誓精神的行为也随时势表现出多样形式。2024年9月24日，习近平总书记给誓词碑盟誓代表后代回信，寄希望“续写好故事”。9月27日，全国民族团结进步表彰大会上，习近平总书记又强调“健全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制度机制，发挥先进典型的示范引领作用，在全社会营造关心支持民族工作的良好氛围。”作为一具特殊之物，誓词碑既是盟誓精神的物化形态，也是盟誓精神的物质体现，它早已成为全国人民心中产生强烈的民族团结进步意义的物象生命，对盟誓精神的任何向度的研究皆应该以这个伟大历史见证之物为基础。作为一个实在与精神互嵌之“物”，誓词碑之所以被民众广泛记忆，其根本在于社会情境为人们对誓词碑的集体记忆创设了一种示范性的意义之“场”。因此，切实当好新时代“续写好故事”的收信人，我们应该相对长时段地聚焦研究促使誓词碑精神生成发展的社会情境，透彻分析誓词碑的物象生命，揭示历史时势的塑造作用。

　　鉴于此，本文遵循历史与记忆互构视角，借用皮埃尔·诺拉(Pierre Nora)以场景性书写历史过往的“记忆之场”概念,在陈述普洱民族团结誓词碑实体生命的基础上，从官方纪念、社会记忆和日常生活等三个层面研究誓词碑的物象生命。

　　二、新中国民族团结第一碑

　　选派各民族代表到北京参加国庆节纪念庆典，这是新中国民族工作的一项开创性事业的序章。在当时，全国各地精心派出的每一位代表都代表着各自民族团体的集体意愿，他们的言行直接影响本族群体。国庆观礼和各地参观考察使各族代表彻底打消顾虑，坚定信心跟党走，决心带领人民群众“一心向党”，团结共建新中国。

　　（一）观礼南归

　　新中国成立初期，边疆民族地区尚存多种思想落后的不法残余势力，选派各民族代表赴京观礼直接关涉边疆社会民主改革大局。所以，云南普洱专区党委积极响应中央号召，经周密细致考虑，有意把刀世勋、召存信、刀述仁、刀承宗、李光保、黄窝梭、拉勐、李保、刀焕贞等在地方有名望的人士和土司头人确定为重点动员争取的对象，其目的是让这些“有影响的主要民族上层人士去北京参观，以疏通关系，教育培养”进而带动边疆民族群体心向共产党，维护祖国利益。可以说，“到北京参加国庆观礼，这就冲破了几千年来的民族隔阂，迈出了各民族大团结可贵的第一步。”代表们见证共和国生日盛典，喜得毛主席、周恩来等中央领导亲切问候并互赠礼物，对新中国政权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打心底认可了伟大的中国共产党。观礼结束，各代表在北京参观近一月时间。1950年10月26日晚，康克清、邓颖超宴请各族妇女代表，邓颖超同志亲切地说：“今天我们第一次见面，虽不熟悉，但我们的心和感情却早已连在一起了。希望你们把北京看到的，听到的都带回去给更多的姊妹们。”各族代表更充分感受祖国大家庭的温暖。

　　离开北京，代表们又先后到天津、南京、上海、武汉等地参观考察，每到一处都受到热烈欢迎，开了眼界，长了见识。1950年11月22日，中共西南局在重庆胜利大厦举行欢迎晚宴，邓小平与西南代表团见面时说：“同志们回来，肩膀上的责任更加重了，希望你们把看到的以及毛主席和各位首长的指示带回去，告诉各民族的同胞们，要团结在以毛主席为首的中央人民政府的周围，开始新的生活。” 11月28日，在与代表们座谈，说到大家最为关心的民主改革时，邓小平指示“要在各族人民自己要求的基础上与各民族人民来商量解决”，这便让各代表彻底安了心，他还殷切地说：“诸位这次出来，都受了当地同胞的重托而来，他们对你们是寄予厚望的。希望你们把所见所闻及感悟传达给他们，宣传好党的民族工作政策。希望各位回去后起好引领作用，多做有益于民族团结和有益于祖国的事，搞好民族团结。”听得一席话，云南傈僳族代表李保激动地说：“我回去一定要把亲身经历告诉家乡的拉祜、阿佤人，要听共产党的话，永远跟共产党走，把家乡建设好。”

　　北赴南归行程中，云南傣族女青年俸郁清认真记下各地见闻。在启程离开重庆山城的前一天夜晚，她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写道：“每个人在政治上已提高了一步，打破了怀疑的心，知道了中央政策，民族问题要团结友爱。”俸郁清女士的这一感想，实为全体观礼代表的共同心声。从下乡动员到代表观礼返乡历时大半年，各代表“看到祖国的伟大，看到了人民解放军的强大，对共产党和新中国有了更多的了解，增强了团结爱国之心”。

　　（二）盟誓立碑

　　普洱专区代表返回昆明时又受邀与云南省领导座谈，直至12月26日下午才回到普洱县城。在北京见到伟大领袖毛主席，带着毛主席的亲切问候和民族工作指导思想返回家乡，代表们精神饱满，内心充满自信。普洱专区地委书记张钧及时约见召存信，表明地委决定召开专区兄弟民族代表大会，希望他带领各族代表“定心”参会，把观礼考察见闻讲给家乡人民。次日，专区地委正式召开兄弟民族代表座谈会，赴京观礼代表、专区党政军领导和地方各界民主人士齐聚一堂，共话新中国民族团结。

　　会上，张钧号召“兄弟民族要紧紧的团结在共产党、毛主席旗帜下”，团结携手共建新边疆。傣族代表召存信率先讲了在北京怀仁堂的感人场景：“毛主席用他温暖的大手握着我的手说：‘召存信同志，你在解放西双版纳的斗争中所起的作用我知道了……希望你跟着共产党，建设好社会主义的新边疆。’”回到家乡再次说起这一鼓舞人心的时刻，召存信仍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遂把当时对毛主席讲的话大声地说出来：“我一定要遵照您的话去做，永远跟着共产党走。”李保、拉勐等代表也相继讲了毛主席对边疆人民的关心和重要工作指示，大家在热烈的气氛中一致通过“一心一德”跟党走的民族团结誓词。

　　时值1951年元旦，普洱红场汇聚了一千多名群众，各位代表和大家一起举行了隆重的剽牛盟誓仪式。仪式开始，拉勐执铁镖剽牛得“吉兆”，红场人潮顿时欢声雷动。张钧书记提头，各族群众一道宣读“民族团结誓词”，永表跟党走的决心。召存信第一个走上台前，在民族团结誓词纸张上写下自己的傣族官名“召景哈”。肖子生晚年回忆说：“大家就在原先摆好的桌子上的红纸上用各族自己的文字签了名，有的也请人代签的。”基诺族代表张翰臣晚年回忆说：“拿出一张大红纸，放在桌子上签上各人的姓名，不会写的请人代写，我的名字就是请汉族同志代写的。”最终有48位同志分别用汉、傣和拉祜等三种文字签写下自己的名字。专区地委将民族团结誓词和各位代表签名一并镌刻于石碑，立在红场东侧，从此创立伟大的民族团结誓词碑。

　　（三）一段坎坷命运

　　云南普洱专区各族人民盟誓立碑，“标志着新中国成立之后，边疆各民族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一种崭新的民族平等团结关系的开始，各民族共同走向光辉灿烂的社会主义前途的开始”，真正“达到了全区兄弟民族团结起来，消除民族隔阂，发展生产，团结对敌，巩固民防的目的”。不过，普洱民族团结誓词碑应时势而生，又随时势而埋没，经历过一段坎坷命运。有关此碑遭遇，普洱本土专家鲁国华有过如下讲述：

　　那年，红场欢庆大会过后，这块碑逐渐就没人管了。再后来，地方搞修建，碑被东挪西挪的。1955年，为了不影响红场搞修建，碑被抬到县政府大院东边墙根脚。就一块普通石头而已，随意丢在那里，先后被人们用来作水沟盖板、水房垫水板、搓衣板。时间长了，碑面上的一些字磨平掉，有些看不清。1983年，时代变化，政府领导才又安排人把石碑抬到县文化馆保存。可惜，搬动过程中不小心碰掉了一个角，留下一个小斜口。1985年，普洱哈尼族彝族自治县成立，重又把碑抬回政府大院。也就在这时候，这块碑才真正被重视起来。当时，县里安排负责立碑的杨永华见碑角有一个缺口，觉得不好看，就在本子上简单画了张双掌托举石碑的手绘草图。他这个想法很好，既能遮盖石碑破损掉的缺口，起到很好的保护作用，又有边疆各族人民团结携手的意思。他的设计图修改定形，经县领导同意后，便依样打制碑座。大家将石碑重新立在县政府大院的两棵大榕树下。

　　1951年起立红场，1983进县文化馆封存，三十余年时间里，誓词碑处在一种保护传承的边缘状态。到1985年石碑重回政府大院，以修缮一新的面容出现在世人面前，普洱民族团结誓词碑才算真正意义上获得“新生”。当年，有感石碑坎坷，鲁国华曾赋诗抒怀：“经风沐雨露，无声任喧哗。廿六个民族，四十八朵花。山山依相连，寨寨是一家。刊石铭史事，碑林添奇葩。” 2000年普洱哈尼族彝族自治县政府将石碑迁入县城北郊修建一新的“民族团结园”，这块经风历雨的精神之碑才算真正有了自己的家园。2024年习近平总书记回信普洱盟誓代表后代，党中央高度重视誓词碑精神传承，云南省委书记王宁亲自到民族团结园宣读回信，誓词碑再次迎来生机勃勃的物象生命。

　　三、官方纪念：普洱民族团结

　　誓词碑精神的公共性

　　誓词碑有着“新中国民族团结第一碑”的精神特质，是一具“活着”的精神物象。20世纪90年代以来，地方政府每十年一次的大型庆典确立为纪念制度，官方组织的各种庆典活动使其社会生命健康成长。21世纪初，普洱民族团结园被确定为固定仪式场所，当地政府不定期举行的多种仪式庆典，更使普洱盟誓历史事件鲜活地存活在民众记忆里，越发推新助长誓词碑物象的社会生命。

　　（一）终结“忘却”的纪念

　　理论上讲，过去的事之所以被人们遗忘，根本也是时势“作为”的结果。20世纪50年代，民族团结誓词碑积极推动了云南边疆各族人民团结携手护边爱国。但其后，它便以一种不被人们主动注意的式微姿态被弃置在城市高墙角落，几度挪移，默默暗沉了三十年有余。20世纪80年代中期，誓词碑重新落座县政府大院，方得重新焕发生机。1990年12月27日，在祖国最需要各族人民同心共建美丽家园的时候，誓词碑迎来四十寿诞。抓住这一关键节点，普洱县政府精心组织“建碑40周年纪念大会”，从此结束了誓词碑保护传承的边缘状态。

　　四十周年纪念庆典主会场设在誓词碑坐落的县政府大院。那时的这个滇南小城，街巷彩旗飘扬，鲜花簇簇斗艳，楼堂馆所红灯高挂，一派喜人喜事新气象。当时尚健在的誓词碑签名代表召存信、刀卉芳、张翰臣、张绍兴、马朝珍、方有富和肖子生等七位老人受邀参加大会。地委书记张宝三作题为《继往开来，团结进步，为实现各民族的共同繁荣而努力奋斗》的大会主旨报告，高度肯定誓词碑的重大历史作用。拥有极高社会声望的召存信，代表西双版纳傣族自治州各族群众表达了“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没有党的民族政策就没有各民族幸福生活”的心声。

　　重温民族团结誓词是纪念庆典的一项重要内容。当仪式活动在普洱县政府大院誓词碑前庄重进行时，四十年前参加兄弟民族代表大会时剽牛盟誓的场景再次涌上心头，很多与会者禁不住掉下眼泪。肖子生老人感动地说：“相隔40年，再次站在民族团结誓词碑前，我的内心也是一阵阵的思绪万千。”民族团结誓词是誓词碑精神之本，它表达了边疆各族人民永远跟党走的决心和勇气。大会集体通过“民族团结进步倡议书”，倡议各民族平等团结，为实现共同繁荣而努力奋斗。曾为云南民族工作作出过重大贡献的唐登岷认为，普洱民族工作的最大成功经验是：坚持民族团结，维护祖国统一就有力量;拥护共产党的领导，民族就有希望和方向;坚持走社会主义的道路，民族就走向繁荣幸福。这次大会还将每年的元旦节定为“普洱民族团结日”。

　　（二）民族团结园“开园”纪念

　　誓词碑重回民众视野，对凝聚民心和推动云南边疆经济社会发展起到了重要作用。为让人们更好地传承普洱盟誓精神，普洱县政府将县城北郊的中山公园改扩建成“民族团结园”，值誓词碑五十年寿诞节点，又精心组织召开了“建碑50周年暨民族团结园开园纪念大会”，再度提升了誓词碑的社会认知度。

　　回看地方历史，普洱县城北郊小山脚下一方园林地，早在清朝年间就建有一座忠烈祠。民国时期，当地政府为纪念革命先驱孙中山先生，遂将忠烈祠改为“中山公园”。新中国开历史新基业，这里先后被用作部队医疗站、科技大楼、图书馆等。誓词碑重入大众视野，为妥当安其家园，地方政府便将中山公园重建成一个“集参观、教育、体验于一体”的民族团结示范基地，对园区牌坊、梯台、碑亭、展览馆楼栋及围墙壁画进行全新改造升级，为誓词碑创造了一个极佳去处。

　　2000年12月29日，民族团结园“开园”仪式隆重举行。张宝三作大会发言，号召社会各界人士不忘初心誓言，牢牢把握时代机遇，再续辉煌历史。“这些改天换地的伟大成就和变化，就是从50年前各民族的共同誓言开始的”，“充分表明了中国共产党是始终如一地信守了自己的誓言，为边疆各民族的进步发展繁荣幸福而努力”。开园仪式上，主办方还特邀张钧夫人郭庆云出席并为誓词碑揭碑。与会代表在碑前重温民族团结誓词，倡议各族人民继承精神传统，为祖国繁荣富强作更大贡献。

　　建碑五十周年与民族团结园开园仪式同庆期间，大会主办方还精心组织了包括时代丰碑、多彩茶乡、民族团结辉煌历史等三大篇章的大型文艺表演活动，把云南民族团结奋进的美好成就充分展现给世人。

　　（三）丰碑再颂：纪念作为规制

　　誓词碑精神是激励边疆各族人民奋发向上的不竭食粮。1990年第一次盛大纪念活动之后，“每十年一次庆典”就被确定为固定的纪念规制，“重温民族团结誓词”也被固定为再颂丰碑精神的主旨内容。每次庆典活动，不管纪念过程和形式如何变化，这一红色主题始终如一。

　　2011年建碑六十周年纪念，央视“心连心”艺术团带着党中央对边疆人民的亲切关怀来到普洱，万人重温誓词，共饮同心酒，一同唱响民族团结之歌。当时仍健在的誓词碑签名代表肖子生、方有富和李万学等三人受邀参加大会。肖子生老人在女儿陪同下乘车数百公里从家乡赶到宁洱县城，把写有“铭记历史、开创未来”的锦旗亲送到大会现场。方有富老人发言说：“我们永远牢记当年的誓言。各民族要像一家人一样团结一心，永远跟党走、听党的话……要通过我们的言传身教，让民族团结的精神发扬光大、代代相传。” 2015年建碑六十五周年纪念，恰逢宁洱哈尼族彝族自治县建县三十周年，宁洱县政府精心组织了包括民族团结论坛、文艺演出、篝火狂欢、体育竞技、文化展览及商务洽谈等六大板块的大型纪念庆典活动。许嘉璐作大会主旨发言说：“我们应该把65年前那件永留史册的事件，放到当时的历史环境中、联系中国之外的种种历史的和现实的现象来认知和思考，更应该在展望未来时时时回忆它”，他甚至说：“普洱能够向全国、全世界示范的，最重要的就是两点，一是民族间团结的自觉，和谐的愈益坚实;二是乡亲们的日子越过越好”。大会遵规制，四百余代表在誓词碑前重温誓词，续做民族团结的新时代使者。2021年建碑七十周年纪念，唯一在世的签名代表李万学老人坐轮椅参会。与往昔有别，这次纪念大会还在云南普洱学院举办了“弘扬民族团结誓词碑精神·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主题研讨会，众多专家学者齐聚，共同探讨边疆高质量发展。

　　以上这些大型纪念庆典活动有效提升了誓词碑精神的官方记忆，使其在边疆民众日常生活中产生更加广泛的影响。历次纪念大会期间，当地政府多渠道报道宣传，组织专家学者整编出版的《民族团结的丰碑》《民族团结誓词碑史料》《红色誓言》等文字图书、音像制品，也极大地丰富了誓词碑的精神内涵。这些大会纪念文献，可帮助人们更深刻地理解誓词碑精神，把握民族地区高质量发展的着力点。

　　四、社会记忆：

　　普洱民族团结誓词碑精神的集体自觉

　　历史有生命，记忆有情境，誓词碑的物象生命与云南边疆社会发展有着相当契合的历史进程。自誓词碑产生以来，人们对誓词碑每一个时段的历史记忆均受社会情境影响。伴随着记忆传讲方式变化，誓词碑精神逐渐成为一种类型的社会道德。

　　（一）结构忆事

　　源头上讲，云南地方民众对民族团结誓词碑的记忆肇始于普洱红场。那时年岁，普洱专区赴京观礼返乡代表齐聚普洱红场召开剽牛盟誓庆祝大会，给整一代人留下了“不可忘却”的印象，誓词碑签名代表和许多自觉为边疆社会事业发展作贡献的进步人士，深受这一伟大事件影响。不过，从七十余年历程讲，地方民众对普洱红场的记忆只算得上誓词碑物象生命的一个“短镜头”。从长时段看，人们对誓词碑物象的社会记忆潜移默化地生成“碑-园-馆-人”的结构体系，它回环式地衍生出物象生命的生产逻辑：

　　誓词碑是边疆民族团结的最大历史见证。作为一种国家话语的“碑”，它承载了普洱专区代表赴京观礼和返乡盟誓这一大事件。亲见誓词碑，人们可以再记忆新中国成立初期云南边疆民族剽牛盟誓的过程。民族团结园作为一个精神隐喻的记忆之“场”，它是传承誓词碑精神的一个“主题公园”，是新时代情境下地方政府再记忆的行动之“为”。自首次举办大型纪念庆典以来，当地政府依照规制，以重温民族团结誓词为主题多次进行纪念，有效增进了民众对誓词碑物象的记忆认知。再则，民族团结园本身就是一个祖国边疆的花园式博物馆，它是传承精神的再教育高地。置身团结园，受民族团结誓词碑精神感召，各族人民以先辈精神为镜，“像石榴籽一样紧紧抱在一起”，务实推进边疆现代化建设。位于团结园西侧的普洱盟誓文史陈列馆，馆区上下两楼，各分三展室，珍藏了诸多与盟誓立碑直接相关的器物和音像、图文资料，辅以翔实的文字解说、珍贵视频回放，清晰再现专区代表北上观礼和回乡盟誓立碑的厚重历史。它以多种实在之物为“媒”，复合再现盟誓精神，为人们再记忆历史，感悟先辈家国情怀描绘出一套完整的历史图谱。以此为基准，为赓续精神，江城哈尼族彝族自治县整董镇也修建了召存信民族团结楷模展示馆，宁洱哈尼族彝族自治县谦岗村蚂蝗田村民小组也修建了方有富生平事迹馆，西盟佤族自治县也筹资建立拉勐民族团结纪念碑。这些实在的馆场，把历史事件串联在一起，为民众提供了更为直接的体验空间，又成为各民族代表引领边疆发展的新见证，大大延展了人们的社会记忆。作为边疆社会主体，边疆民族以实在生活为场，把民族团结融入生活，有感情地透彻认知誓词碑精神，从而推进誓词碑物象的社会生命建构。

　　（二）自觉传讲

　　在推动誓词碑物象生命的生成发展过程中，很多立志于民族团结研究的学人作出过贡献。过去，专区代表文化水平低，尤其是誓词碑签名代表，有的人连名字都不会写，寄望于他们论写盟誓过程的前后事，甚是为难。好在一批热心民族工作的学人及早动手，赶在事件亲历者健在时抢救性地访谈整理出一批珍贵的口述资料，为后人研究留存了尤为珍贵的素材。

　　其中，出生在宁洱哈尼族彝族自治县县城东门街的鲁国华就是一个典型人物。从小生活的家屋与红场仅百余步履，誓词碑与鲁国华可谓地道的“同乡”。1951年初，家乡那场老少齐聚红场、剽牛盟誓立碑的热闹大事，自打跟随母亲到现场有过一次“眼见”，便在他心灵深处种下一颗红心籽种。童年记忆虽模糊，但记忆深处的“一幕”却根深蒂固。可以说，家乡父老团结携手的“美好”，通过那时景象，早早地在他心头落了“根”。其后生活年岁，玩在红场，长在红场，听闻邻里乡亲反复讲述，少年时代的鲁国华就对家乡人去北京见到毛主席和回乡剽牛盟誓之事有了某种全知。也正是知道了“过往”，青年鲁国华对久远的那桩大事逐渐生发出更多的兴趣点和疑点，寻访“英雄”的长辈遂成为他的远大抱负。

　　成年后的鲁国华在西盟佤族自治县乡村小学从教，从那时起，他便开始着手拜访各民族代表。为能亲见观礼盟誓的当事人，他步履遍及这山那水，走乡入户访民，从不惧怕苦累，纵使病卧他乡，也要见到真人，心头从未退让寸步。有心人，天不负，鲁国华费尽大半生时间，顺藤摸瓜式地寻访了60多位事件亲历者及其家属后代，录下他们的声音，整理出诸多“黄金”口述素材，可谓功劳卓著。至晚年，为让更多人传承普洱盟誓精神，鲁国华开启了自觉传讲英雄先辈盟誓创碑和守卫祖国边疆的伟大精神的征程，从中小学、大学、党政机关、企事业单位到边防部队，足遍四域，不停地讲述着民族团结的动人故事。

　　（三）精神作为社会伦理

　　久远的历史事件被反复激活，在社会多场景中被再记忆，普洱民族团结誓词碑精神逐渐发展为一种自觉规约边疆各族群众的社会伦理道德。如此，誓词碑精神便拓展到更加广泛的层次上。概其要，作为民族团结精神的一尊特殊物象，普洱民族团结誓词碑在推动边疆民族团结进步方面完成了两次伟大使命：第一次是新中国成立初期各族代表盟誓立碑跟党走这一事件本身，它完成了团结边疆人民共同维护祖国统一大业的伟大使命;第二次是盟誓立碑作为一种精神，完成了凝聚民心和团结边疆民族携手共建美丽家园的伟大使命。第一次使命里程碑式地开创了“新中国民族团结第一碑”，第二次使命助力成就了示范引领全国的“云南民族团结进步示范区”建设。更为重要的是，新时代情境下普洱盟誓精神发展成为一种社会伦理道德，它可以更加深刻地唤醒青年一代自觉传承革命先辈的伟大精神，自觉维护祖国利益。

　　五、日常生活：

　　普洱民族团结誓词碑精神的实践体认

　　精神成为社会伦理道德，在记忆主体的日常生活中可以获得更充分的实践认知。对于事件亲历者，国庆观礼和家乡剽牛盟誓的影响深入骨髓，这些荣耀生命的节点能在他们的思想意识里永久存留。集体喝咒水、指天立下的民族团结誓言，更是他们一生为人为事不可偏移的精神风标。而对于非亲历者，关于普洱盟誓大事件的历史记忆，他们更多借助誓词碑精神获得一种心灵感召，以实在生活为依凭，从实铭记精神。

　　（一）亲历者誓言“下乡”

　　誓言即信念，各民族代表在家乡人民共同见证下剽牛立下的誓言，必须终身恪守，永不反悔。祖国新岁，被地方政府选派进京观礼的傈僳族代表李保，在北京见到毛主席，在重庆见到邓小平，激动地表达了“永远听党话”的坚强意志。在普洱兄弟民族代表会上，他更是提出遵俗剽牛盟誓以表决心的想法。李保铁了心永远跟党走，故回到西盟，走村入户到处宣讲亲见毛主席的激动人心事和新中国的民族平等团结政策，并积极参与组织召开西盟佤山各民族保家卫国大会，再次剽牛立誓表决心。为护卫边疆，李保最终不惜以生命捍卫誓言。佤族代表岩火龙替代养父赴京观礼，彻底打消疑虑，决心跟着共产党。回到家乡，在劝说养父岩顶跟党走失败后，他选择在毛主席像前饮弹自尽，以唤醒家乡民众。

　　除李保和岩火龙之外，盟誓代表均以实际行动践行誓言，倾尽一生心力推进边疆地区经济社会发展。时年在北京，有着车里宣慰司末代“傣王”尊称的刀世勋，与年轻有为的议事庭庭长召存信，一同把象征最高权力的“金伞”敬献给毛主席，庄重地表达了傣族人民永远跟党走的决心。其后，召存信屡任西双版纳傣族自治州州长，一生忠于誓言，一心为民谋福利，成为当地百姓尊称的“老州长”。在沧源佤族自治县，为推进民主改革，肖子生数度进山做山区民众的思想工作。每去一处，他“总是随身带上盐巴和茶叶，见到群众就发给他们，让他们知道这是和平友好的礼物和象征。”为了解放家乡，刀应达组织傣族民众协力相助，积极宣讲民族平等政策。拉祜族头人李光保带领民兵铲奸除恶，半年不入家门。布朗族头人苏里亚带领澜沧糯福区民众高举民族团结大旗，保卫祖国边疆，特殊年岁蒙冤，纵使拥有离境避难的机会，他仍初心不改，谨守誓言：“我从青年时代就受到党的教育培养，二十多年来一直跟党走，我坚信共产党的领导是好的，死也要死在中国的土地上”。麻哈南精心珍藏毛主席赠送的衣物，牢记党恩。当年李保、岩火龙罹难时，他首开给毛主席写信报告的先例。张石庵发起组建多所学校，开矿炼铁，引种缅甸优质大米，想尽办法带领家乡人民生产致富。晚年，张石庵老人积极宣讲民族团结故事，百岁高龄仍站立讲台。多年走访调查，接触到这些一生忠于誓言的各民族代表，鲁国华感慨地说：“访问他们这些老前辈，真是锻炼净化了我的心灵。”

　　（二）“后代”续写好故事

　　誓词碑精神是民族团结的力量源泉。誓词碑签名代表后代始终以先辈为荣，接力誓做民族团结使者。2024年，八位盟誓代表后代联合写信给习近平总书记，报告家乡建设取得的成就，充分表达了继承先辈誓言、永远跟党走的决心。收到习近平总书记的回信后，他们更表达了要“续写民族团结好故事”。苏里亚之子苏国文说：“收到回信是我一生最光荣的大事。为了今天的美好生活，生活在这块土地上的各族群众共同团结奋斗，也共同繁荣发展”;召存信孙女赵珍自豪地说：“收到回信，我回去后马上就把习近平总书记的嘱托告诉大家。我们要牢记嘱托，学习贯彻好回信精神”;方有富儿子方财兵说：“今天看到习近平总书记的回信，我的心怦怦跳，是种说不出来的温暖，万分自豪”;拉勐外孙岩克姆说：“给习近平总书记写信，就是要表达对党中央的感激之情，也想向习近平总书记汇报我们在党的领导下过上了美好生活”;麻哈南之女刀金玉说：“我们有一个共同的身份，也有一份共同的责任，我们要一同把民族团结佳话代代相传”;李光保曾孙李扎丕说：“收到习近平总书记的回信，我心里非常激动，马上想把这个好消息带回村里和乡亲们一起分享”;罗恒富之孙罗宗成说：“我与爷爷一同生活了近40年，他所讲述的民族团结誓词碑的故事在家族里代代相传”。当然，各族人民都应该争做“收信人”，都应该尽其能地续写好故事。在云南边疆，很多人为实业兴边富民作出了巨大贡献，他们以誓词碑精神为动力，坚守平凡岗位，携手共建美丽边疆。

　　（三）精神作为意义资本

　　普洱盟誓精神是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宝贵财富。新时代，誓词碑精神更成为推动边疆高质量发展的重要“意义”资本。深刻领会普洱盟誓精神，应以习近平总书记给盟誓代表后代回信的思想为指导，准确把握其新时代要义。践行普洱盟誓精神，则可以以普洱盟誓签名代表所在的村落为典型对象，把誓词碑精神传承的重心转到村落空间，由剽牛盟誓大会这道极具象征力的“前门”进入地方实践，深入研究村落社会各民族团结发展实际。从操作层面讲，以盟誓精神为生产力要素，务实有效地利用好这一要素资本，必须挖掘普洱盟誓精神，以高质量发展姿态推进边疆各族人民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以切实成效助益各民族生活，增进边疆各族群众树立正确的祖国观。

　　六、结论：

　　普洱民族团结誓词碑的物象生命要义

　　精神何以生成?又何以在不同时代有作为?这是本文提出问题的一个思想元点。新中国周年庆典，云南普洱专区代表赴北京观礼考察回乡后，聚到普洱红场剽牛盟誓，立下“一心一德，团结到底，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誓为建设平等自由幸福的大家庭而奋斗”的誓言。这一誓言，是认知和理解誓词碑物象生命要义的思想基础。当然，普洱民族团结誓词碑的物象生命本身是“活着的”，它随时势变化而变化，随社会发展而发展。我们回溯誓词碑精神生产的历史进程发现：民族团结成就了誓词碑物象生命之基，官方纪念庆典活动植造了情境土壤，广大民众日常生活体认又在精神认知层面丰富助长了誓词碑物象。故而，实质性把握普洱民族团结誓词碑的物象生命，必须以“民族团结誓言”为基准，以时势为情境要素，多维度地认知其精神要义。

　　其一，“一心一德”是初心。这是首要思想前提，没有这一精神特质作先导，誓词碑的根基不牢固。新中国成立初期，普洱专区地委主要在所辖的车里、佛海、南峤、澜沧、宁江和沧源等地开展工作，动员各民族代表赴京。但受境外不法分子挑唆，边疆民族对新中国政权尚不完全了解，“要动员边疆各民族中有影响的代表人物远离家乡到北京参加国庆庆祝活动，说服工作是极其艰苦细致的”， “不信任”“怕去了回不来”，成为边疆民族最大心事。有的头人勉强答应，及要走时又反悔;有的人干脆让自家管事或子女代为出门。所以，“一心一德”是初心，它表明盟誓代表彻底放下思想包袱，铁了心跟共产党走。

　　其二，“团结到底”是信心。新中国成立前，普洱专区各族群体之间存在隔阂。佤族地区的“猎头”习俗经常引发村民仇斗，以致一定时期内地方青壮年劳动力减少到不足以维持正常生产劳作。因此，从一开始，受命进山做动员工作的代表都以“团结争取”为第一要务，一切工作从搞好民族关系角度出发，尤其注重抓“牛鼻子”，准确判断民族内部矛盾，“用做好事、交朋友的方式，争取群众，不断壮大党的群众基础”。北京观礼返回家乡，普洱专区代表产生“团结到底”的思想观念转变，表明各民族代表彻底消除民族间的矛盾隔阂，笃定信心跟共产党走。

　　其三，“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是决心。当时的普洱专区边境村寨，流窜缅甸北境的兵匪不时袭扰百姓生活，地方代表人士是他们最主要的拉拢利用对象。观礼盟誓后，各代表明确要“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维护祖国边疆利益，这是誓词碑最为重要的精神要义。在复杂社会背景下，这一誓言清楚地表明各民族代表有决心有信心跟共产党走，与境外势力坚决划清界限，携手保卫祖国边疆。

　　其四，“誓为建设平等自由幸福大家庭而奋斗”是雄心。作为时势造就之物象，誓词碑以“新中国民族团结第一碑”的精神风貌昭示于人。其后年岁，虽冷落人间三十余载，但它在盟誓代表心中始终起着崇高的精神向导作用。新时代，人们重新记忆历史事件，盟誓精神再作为，让民族团结誓词碑这一精神物象在边疆民族地区积极作为，边疆各族人民“一心向党，奋发向上”，推动经济社会建设取得历史性成就。这是盟誓代表“誓为建设平等自由幸福大家庭而奋斗”的雄心的兑现，是誓词碑物象最根本的生命要义，更是边疆民族工作最不可偏废的内容。新时代，边疆民族工作只有落定在这个基点上才能切实有效地推动边疆社会高质量发展。

　　总之，民族团结是各族人民的生命线，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是民族团结之本。新时代，边疆民族地区高质量发展正迎来前所未有的历史性机遇，同时也面临更大的风险和挑战，边疆各民族更应该“一心一德”跟党走，努力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此种时势下，普洱民族团结誓词碑也将会产生新的社会物象生命。作为一种社会化了的道德伦理和意义资本，誓词碑精神已成为中华文明的重要构成要素，未来必定能保持健康的生命态势，助力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